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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三浦x叶问】 痴梦

背景在问2之后 问3之前
有原创角色
大概有后续



香港。


逃到香港,收徒、教拳,在香港武术界立足,迎战洋人拳王。
昨日佛山种种皆像梦境,若不是金山找、清泉他们还在,往日生活早就成了不可捉摸的东西,随着彼时狂热的心脏一起老去了。

那在打斗场上喊出的“我要打十个”。
有时候叶问闭上眼睛还会看见,灰黑色的佛山,廖师傅洒在米袋上的血,武痴林站在煤堆上冲自己笑的脸,心脏猛地绞紧,在唇边漏出一声呻吟。
不敢想了,又不敢忘。
肩上的枪伤成了疤,不规则,凸起着,像是又疼了起来。


阿准长大了,阿正却还小,每天看着自己打着木人桩,模仿起来竟还有模有样。和人切磋,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偶尔看着年轻人在他面前比划过去。
端茶的手停住了,整个人像被钉在椅子上,动弹不得。
这是柔道吗?
好像有个人也是这样这个姿势站在自己面前,不过穿着的是白色的道服。
摇了摇头,是自己痴了吧?

茶凉了。


记得要给阿正买些吃的,转了身,道边跑来一个少年,“师傅,坐车吗”很蹩脚的广东话,想摆手,看清那人的眉眼时却指尖一抖。
三浦!?
就像脚下站着的还是佛山破败的街道,能闻见空气里的硝烟味,那个日本人的眼神想要给自己割开似的。仅仅在背后就给自己割出一道口子,血啊故事啊甚至灵魂都像一起漏了出来,无处遁形。是恨啊,他们以侵略者的身份踏上自己的国土,每一分钟都有血液渗入土地,每一步都是带着地狱。


那三浦武介是不一样的吗?
一样的,甚至还可怕。嘴角带笑,却说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死人。他看不起李钊,看不起佐藤,看不起那些在打斗场上拼命想要赢米的中国人。他虚伪地坚守着自己的那一点武德,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用炮弹轰开邻国国门、武士刀上沾上鲜血的时候,他就已经没有资格谈论武德了。


少年捡起从叶问手中脱落的茶叶包,“给,师傅”。
这少年除了脸没一处像三浦,动作不像,表情不像连眼神也不像,不可能像的。可是明明自己已经忘了三浦武介是什么样的了。
坐上了少年拉的车,他话不多,“您是武馆的师傅吗?”“是啊,你是外地人吗?”“这周才来的香港。师傅,您教的是什么功夫啊?”“咏春”“是叶师傅吗?!”少年兴奋地回头望,眼睛晶晶亮。“是啊”


那个晚上忽然就梦见三浦,动作不像,表情不像,眼神不像,可叶问知道那就是三浦。那是叶问没有见过的眼神,不锐利,不阴郁,也没有占有欲。三浦武介是特别的,不是佐藤那样恶毒的人,却也不曾带着善意,明明是地狱里走出来的人竟还有一丝光明落在他肩头。
叶问听不懂三浦在说什么 ,看着他一点一点靠近自己,不禁握紧了双拳,一连串的日语没那么咄咄逼人,表情凝重得让叶问都觉得难过。是怎么了,叶问都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。
怎么能同情敌人啊?

是梦里啊,错就错了吧。三浦眼里毫不掩饰的情绪是叶问解读不出来的,明明都是人类的情绪,不知怎么就像日文一样,没学过,就看不明白。那眼神里没有恨,没有狂热,就像是平静的秋水泛着浅浅的波纹。不知道三浦在看什么,也不知道三浦在想什么。就看见那人欺身过来,迅速在自己眼角落下一个吻。
不,不是吻。
叶问感觉到疼,皮肤下的神经不知怎么就延伸到了心脏,连带着胸腔一疼,比擂场上三浦在自己身上落下的拳头更深刻。
三浦的指甲扣进自己的手臂里,紧紧被抓住无法还击。

低下头便看见三浦的血透过白色道服渗了出来,刺得眼睛生疼。三浦的手慢慢失了力,重量全都压在自己身上,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血液的温度。热的,疼的,三浦还不紧不慢的在耳边说着话,温热的呼吸拍在自己耳边,叶问突然觉得冷了。


“叶问啊”这一句是中国话,蹩脚着,模糊着,可就是叶问啊。


叶问在香港的九月冻醒。


在街角又见到那个少年。
被七八个人围在墙边,“大陆仔!才来几天,生意都敢抢了?!”“我没有!”巴掌扇在脸上,“臭小子还敢嘴硬!打!”少年反击的样子像头小兽,毫无章法,狠狠地被踹倒。
“住手!你们干什么呢?”一群人看出是叶问也就散了,扶起趴在地上的人,“还好吧”额角都是淤青,慢慢爬了起来,“我没事,谢谢叶师傅”拉着被砸坏的车,一瘸一拐地走着。
香港这么大,他什么都不怕的。
“多大了?”叶问突然问。
“18”
“想学功夫吗?”
少年的身形一滞。“叶师傅肯教吗?”
“教啊,武馆缺人,想你来帮我忙啊”

“那叶师傅明天见啊!”
少年回头笑着,连声音都亮了。
叶问也笑。


没来由地想三浦笑起来是不是也是这样?眼睛里像带着光。
可是战争早就毁了他们了。
没有战争不会有三浦武介来到佛山,无论怎样叶问的未来从来就不会有三浦。


那里佛山,这里香港。
那是日本,这是中国。
叶问终于明白,三浦武介是不一样的。
佛山人对于三浦武介来说只有一个区别,中国人和叶问。
三浦比谁都清楚。


“叶问啊,我没后悔过,死不足惜。
三浦武介是什么样的人啊,你看不懂,我自己也看不懂。
我手里有血,我不能后悔,唯独你,我既懊悔又无憾。
也许这听起来很矛盾。
有的情绪是杀戮也掩饰不了的,我控制不住。
真的欣赏,真的喜欢。
你要我怎么办”


叶问老了,三浦武介却永远也不会老去了。
你要他们怎么办啊。